罪与罚：如何看待澳军射杀阿富汗平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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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循迹晓讲 刊发经授权

2020年11月30日，我们的赵姓发言人在美国微博上发布了一篇短文。

短文内容表达了对澳军造成阿富汗39名平民死亡实践的震惊和谴责，并在短文后附上了一张自称“战狼画手”的插画师“乌合麒麟”用CG技术创作的讽刺漫画《和平之师》。

▲作品下方标有英文字幕“Don't be afraid, we are coming to bring you peace!”。图源于网络

不曾想，这篇短文在发布后两个小时，就引起了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的注意。于是，莫里森在当天的记者发布会上对这种行为表达了措辞严厉的批评，并要求中方道歉。

在得到澳方的“激烈反馈”后，该发言人直接将这条引起争议的短文置顶。

▲置顶 图源于网络

由于双方巨大的影响力，此次事件不仅迅速升级为一场“网络约架”，并且也让两国本已脆弱的关系近一步滑向低谷。

01

澳军做了什么？

当地时间11月19日，澳大利亚国防军司令安格斯·坎贝尔将军承认了军队在阿富汗犯下的罪行。

▲澳大利亚国防军司令安格斯·坎贝尔谈阿富汗战争罪行报告。 图源于网络

坎贝尔表示，“有可靠信息证实，（2012年）25名澳大利亚特种部队人员在23起（杀戮）事件中非法杀害了39人（阿富汗人），（这25人）主要来自特种部队。”

与多数人的认知不同，这起事件的调查报告是由澳大利亚军队内部人员完成的。早在2016年，澳大利亚国防军督察长就开始调查驻阿富汗澳军的罪行（事实上，有目击者的澳军犯罪行为在更早的2009年就有记录，比如澳军士兵拿假肢喝酒）。

而他们用了四年时间才完成这份正式调查报告，在此期间，调查组采访了423位证人，收到了20,000多份文档和25,000多份照片，甚至前往喀布尔听取阿富汗民众的证词。

可以说，这是澳大利亚人亲手打了一把“刀子”递给了外国。

▲澳大利亚国军队 图源于网络

但不管怎么说，澳军非法杀害39名阿富汗平民的事实是确凿的，那么，这些犯下战争罪的澳军士兵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呢？

澳联邦《刑法》（Commonwealth Criminal Code）第268条概述了“战争罪”：包括故意杀人、酷刑、不人道对待、故意造成苦难、攻击平民和残害肢体等罪行。

根据《刑法》规定，这些在阿富汗犯下罪行的澳军士兵将被处以17年监禁到终身监禁不等的重罚。

即便这些澳军士兵能活着走出监狱，他们也永远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澳大利亚人对澳军的评价 图源于网络

在事件公布后，澳大利亚主流媒体《澳大利亚人》就在头版文章中指出：这是澳大利亚军事史上“最可耻的一页”。相当一部分澳大利亚民众表示这些战犯“应该被送进监狱”。

这还不算完，澳大利亚军方还要对这些士兵的上级追究责任。

澳大利亚国防军总司令安格斯·坎贝尔少将说：“新的队员会被（上级或老兵）逼着枪击一名囚犯来获得该名士兵的首杀。”

▲布雷顿少将负责这项对阿富汗平民涉嫌战争罪的调查。图源于网络

而负责调查此事件的布雷顿法官还说：“这一系列的犯罪行为，更多高级指挥官应负有道德责任需承担后果，因为他们纵容了这种有毒文化继续滋长”。

从澳大利亚政府的后续动作来看，这些并不是在媒体面前的“漂亮话”。

当这份调查报告提交给澳大利亚国防军司令和联邦政府后，澳大利亚就专门建立了一个用来收集证据并指控犯有战争罪士兵的特别调查员办公室。

该办公室会将所有刑事证据移交给联邦检察长，并最终由法官对这些士兵的罪行进行裁决。

▲2012年澳大利亚特种空勤团对阿富汗萨拉阿乌的突袭行动中的一名死难者的墓碑。图源于网络

与此同时，当地时间11月19日，澳大利亚国防军司令安格斯·坎贝尔公开向阿富汗民众致歉。

“我代表澳大利亚国防军，为澳大利亚士兵的所有不当行为，向阿富汗人民表示诚挚的、毫无保留的歉意。”而澳大利亚国防部目前正在探索如何向受害者的家属支付赔偿金。

此外，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澳大利亚国防部还将着手对特种部队及其附属机构进行改革。

02

澳大利亚媒体做了什么？

事实上，就在2016年澳大利亚国防军督察长开始调查驻阿富汗澳军罪行的同时。

澳大利亚国内的媒体就已经把澳军的暴行公之于众。

2016年，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播出了由记者丹·奥克斯（Dan Oakes）和萨姆·克拉克（Sam Clark）制作的《阿富汗档案》系列在内的报道（资料由澳大利亚国防军军事律师大卫·麦克布莱德提供），首次公开了这些澳军士兵可能犯下的罪行。

▲前澳大利亚国防军军事律师大卫·麦克布莱德在揭露澳大利亚特种部队士兵杀害阿富汗无辜平民的过程中，将涉及国家机密的文件泄露给澳大利亚广播公司记者丹·奥克斯。为此，他正因涉嫌违反5项罪名，面临着澳大利亚司法部门的指控和审判。图源于网络

但在2017年，记者丹·奥克斯（Dan Oakes）和萨姆·克拉克（Sam Clark）因此次报道而面临“窃取国家机密”等多项刑事指控（今年10月份，澳大利亚司法机关决定不起诉披露相关资料的记者丹·奥克斯）。

不过，澳大利亚媒体人没有被“吓倒”。

▲记者马克·维勒西和ABC调查部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调查战争罪指控。图源于网络

2019年8月，丹·奥克斯和萨姆·克拉克的同事马克·维勒西（Mark Willacy）开始调查关于澳大利亚驻阿富汗特种部队的战争罪行。

马克·维勒西通过前特种空勤团特种兵布雷登·查普曼提供的资料，制作成一个名叫《杀戮场》的节目，并通过ABC向整个澳大利亚播出。

▲《杀戮场》（Killing Field）。图源于网络

节目播出后，澳大利亚军方与布雷登·查普曼、马克·维勒西取得了联系，并表达了对他们可以挺身而出、说出真相的勇气的赞扬。

▲前特种空勤团特种兵布雷登·查普曼（Braden Chapman）。图源于网络

除了记录前特种空勤团特种兵布雷登的勇敢发声助力，在调查期间，马克·维勒西还通过联络人获得了超过10个小时的在阿富汗拍摄的视频，这些视频同样在ABC的《四角方圆》节目中播出。

▲国内看到的阿富汗男子被澳军枪杀的录像就是通过ABC的《四角方圆》节目播出的。图源于网络

那么，ABC和《四角方圆》节目为什么要耗费如此大的毅力和决心来报道澳军在阿富汗的表现，并揭露一些特种部队成员在阿富汗的罪行？

用马克·维勒西自己的话说就是：“（我们）之所以冒着被联邦警察搜查指控的风险报道这件事，是因为特种空勤团在外国的土地上代表澳大利亚人民，它代表了澳大利亚外交政策的延伸，因此它在外国土地上的所作所为就必须光明磊落，必须维护自身的荣誉。”

03

如何评价这张政治讽刺漫画？

再来说说那张引起两国口水战的政治讽刺漫画。

这幅漫画之所以能引起争端，关键在于澳洲政府认为这是一幅“伪造的照片”。

只要是对CG插画有所了解的人，应该能一眼看出这是一幅极为“写实、逼真”的插画作品。或许，也正是因为过于“写实”才导致老外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这幅作品的创作者乌合麒麟（付昱）曾对媒体表示，自己是在阅读了关于澳大利亚士兵在阿富汗“野蛮杀害39名平民”的新闻文章后，他有一种“愤怒和颤抖”的感觉。

“出于人道主义的一种朴素情感，我把我当时的愤怒以及不寒而栗的感觉进行了艺术加工和创作，也就是这幅CG插画作品。”

事实上，这不是付昱第一次陷入政治争议。

▲《为弄臣加冕》 图源于网络

今年某武汉女作家事件引爆网络时，付昱就在自己的微博上发表了作品《为弄臣加冕》，讽刺了这位写日记的女作家。

一时间获得无数粉丝的喝彩，而这次更是靠着巨V站台猛赚了一波流量。

▲乌合麒麟的B站账号 图源于网络

而付昱也坦率声明自己是一名“爱国画手”，并自称“战狼画手”。他在微博上写道：“会尽一切努力···撕咬出一些空间，让更多爱国青年无惧表达（自己的立场和观点）”。

以此推断，他创作这幅作品的动机更多是出于“爱国”，而非所谓“出于人道主义的一种朴素情感”。

用政治讽刺漫画这种艺术形式来表达自己的立场观点，也是“言论自由”的一种体现，本就无可厚非。

但是，付昱的政治讽刺漫画显然没有把握好边界。

▲讽刺奥巴马的漫画 图源于网络

因为政治讽刺漫画这门艺术之所以能成为大众喜闻乐见的一种艺术形式，关键在于它“对公不对私”的本质。

付昱完全有权利用画笔去讽刺澳洲军队、莫里森、特朗普这些政治人物或组织。但他不能用这种方式讽刺普通人（例如上面那张《为弄臣加冕》的漫画）。更不应该用“爱国”为自己扯大旗，认为自己“爱国”“屁股正”就可以用“讽刺漫画”对普通人进行人格上侮辱。

在这一点上，“战狼画手”显然做了一个错误示范。

▲之前创作的讽刺漫画，大都和美国有关  图源于网络

而通过浏览“战狼画手”的作品，让笔者想起一个苏联笑话。

一个美国人和一个苏联人谈话。美国人：我敢在白宫外面大喊,里根下台,你敢吗? 苏联人：这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苏联人走到克里姆林宫外大喊：“里根下台！”

值得一提的是，因这幅漫画引起的风波没过多久，美国微博则收到来自澳方屏蔽推文（引起争议的那一条）要求。

然而，美国微博并没有当机立断夹掉那条短文，该公司对此次事件采取了中立态度，没有禁止或隐藏这条争议短文，只是将短文下的漫画图片标记为敏感内容。

而新西兰、美法等国却站在澳大利亚一边。面对这些国家的“批评”，中方做了有力的驳斥：“中国的举动指涉该国（指法国）坚定捍卫不久前兴起的利用漫画讽刺政治的权利。”而中国驻巴黎大使馆则反驳道：“你们吹嘘的言论自由在哪里?”

眼看没有好果子吃，12月1日晚，莫里森试图通过官方微信公众号发文批评这张漫画，但在12月2日傍晚这篇文章就得到了无法查看的公平待遇。

与此同时，在美国微博上的那条具有争议的短文则获得了近6.5万次的“点赞”。

可以说，双赢。

结语

2020年2月29日，经过多轮谈判后，美国与塔利班在卡塔尔签署结束阿富汗战争的和平协议。

从2001年2018年11月，阿富汗平民伤亡约300，000人，其中3万多平民死亡，这份和平协议可以说是用阿富汗平民的鲜血换来的。

然而对于塔利班这种中世纪的武装集团而言，这份“和平协议”没有任何约束力。

澳军士兵终究会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受到法律的严惩，而塔利班和他们的人弹士兵在去往“天堂”的自爆路上，不会为身边死去的无辜同胞感到一丝内疚。

因为对于这种善于“藏兵于民”的恐怖组织而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崇高的“圣战”，夺取阿富汗整个政权，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天国”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可以预见的未来是，一旦美国和北约军队全部撤出阿富汗的那一刻，阿富汗人的“好日子”就会真正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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